1、待嫁(2/3)

这是郁苒身边的大丫头,来的真巧。

棋霜眼睛细长,嘴巴小小,一身柳青色斜襟褂,提着食盒立在扇门外:“咱们二姑娘下午做了糖糕,蒸出来头一笼送给大小姐吃,看还热乎的。”

“二小姐有心。”翘楚接过来夸了两句,笑道:“还让你专门跑一趟,下回二小姐做了什么,叫小厨房通知一声就是。”

棋霜往屋里看了两眼,小声说:“也不是全为这个,还有件事儿,大小姐知道了准高兴。”

“什么呢?”翘楚没接她话,“咱们家姑娘哪天不高兴了?”

棋霜用手娟擦擦下巴,笑了笑:“这不一样,咱们姑娘刚接了老爷书信,上头让给大小姐带句话,说明天上巳节想出去,就跟着去看看。”

翘楚看不惯她小人得志,面上不动声色跟着笑:“那是好事,劳烦二小姐了。”

棋霜说:“跑腿功夫,不算什么。”

翘楚将她送到院门口,看见人走远才回去,上了廊庑打眼瞧见院里给花苗洒水的丫鬟,便摆手招过来将食盒递过去,“你们分着吃,用完把食盒还去二小姐院里。”

“给我尝尝。”

翘楚一转头,看见姑娘光着双白生生的脚立在门槛上。

郁桃伸手摸了个糕点,咬一口嚼了嚼吐出来,脸色嫌弃,“院门口的狗都知道我不喜太甜,她每回给我送来都这么甜的糕点,是不是想让我英年早逝。”

翘楚合上匣子,忿忿道:“欺人太甚,我找她理论去!”

“蠢!”

翘楚挠挠头,请她赐教。

“那必然是...”郁桃绽开一抹笑,提起裙衫示意道:“用我的美貌折服她。”

次日晨,日光顺着飞檐而下,雕花窗绮缕的纹理镌刻于白墙。

郁桃穿了身贡绸裁的新裙衫,银线挑了红山茶银枝绣在衣襟袖口,行走间裙衫似流云。描眉敷粉点唇,梳起高髻戴着春芙蓉。

这样的大妆,胜在人生的精致明艳,半点不曾被妆容衣裳压住。

随行除去翘楚、拾已二人,还有院里的两个婆子并张妈妈。一行人出影壁,就和对向来的郁苒碰个正着。

郁苒是一身烟青的衣裳,粉珠压髻,清水莲似的秀雅。

她瞧见郁桃微微愣住,尔后走近两步,敛神笑了笑:“昨日我送来的点心,长姐尝了没?”

郁桃眨眨眼,张嘴就道:“尝了,尝了。”

“我记得你喜欢甜口的,所以在里头多放了一勺蜂蜜,外面裹上碾碎的蔗糖粉,应当是不会过于甜腻?”

郁桃吃都没吃,哪晓得是什么味道,随意附和:“怎会甜腻,正正好。”

春日霞光照人,郁桃一向体热,两三句话的功夫背上已经起了层薄汗。

她怕极了郁苒拉住她在太阳底下虚与委蛇,便推诿着、神色极认真的补了一句:“你手艺极好,我一人就吃了二十来个...快上马车吧,我看到娘身边的婆子过来了,许是催促我们。”

说完,撂下郁苒,迫不及待的走到马车跟前,扶着翘楚的手,一头钻进去。

棋霜身后的小丫鬟探探头,小声嘀咕:“我记着不是只装了十来个吗?”

郁苒站在原地,脸上的笑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裂痕。

.

郁府五架马车,郁桃被安排在了最后边。

临行前,翘楚被郑氏身边的婆子喊过去,带回句——不准让小姐在人前出没,潥河背山有片桃花林,祈福过后便去那边玩。

平川涟溅分出来的支流,远山上的冰水融化淌进河里,水又清又冷。

不过这份儿苦郁桃也不用受,她只能坐在马车里,翘楚碎碎叨叨几时回里,悄悄掀帘子偷看。

轻年少女里,郁苒无疑又成了备受瞩目的人。士子里还有从滂州花了半月余赶来,只为在会试前瞻仰这位才女一眼的人。

郁桃听得皱眉,耳朵堵不住外头的声音,心里不耐烦得很,打过两回瞌睡,再看外头才到‘互赠兰草’,便吩咐拾已让婆子都跟上,驾车往后山去。

郑氏为她特地备的马车着实朴素,却耐不住平阳城几门几户浪荡公子哥不要皮脸惯了,偏偏记性好,拾已一露脸,他们便晓这车里坐的是哪位。

泼皮是真泼皮,几个你推我攘的走到马车跟前,解下身上的荷包和香草往上挂,翘楚吓一跳,忙叫外头的婆子挡住,车夫才趁此时机打马脱离。

拾已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,一把盖上帘布,唾道:“又是王家的人,年年香火捐那么多,祖坟青烟没半点儿,下面的人还越来越混,打扮的怪吓人。”

“王尚书那也是没法子.老人家去了地底下,也料不到自己的孙子不喜欢孔孟,喜欢姑娘啊...”

“看看看,这不挺精神的俩小伙...”郁桃掀开轿厢的后罩帘,欲给这位老前辈描补两句,放眼却歇了声——隔着树林子独树一帜的王家公子们,绿褂青扇,脸涂得漆白,跟野地里的白萝卜秧子似的。

她咂咂嘴:“自古大家的造诣大概就是如此,跟咱们总有点不同。”

翘楚挤在帘子一头,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,一声‘欸’拖得老长,声音惊喜:“奴婢瞧见姑爷了!”

郁桃凑过去,问:“哪里呢?”

“那里!那里!”翘楚手指指了个方向,“您看远些,挨着河边上那块大石头旁边,月白色衣裳的不是姑爷吗?”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